陀螺

   我像是一颗陀螺，世界的一切都在疯狂地旋转着。

一

  白色的墙壁在电灯的炙烤下几乎要把我吞噬。牌桌上的数字不停发出讥讽的声音，加注吧，加注吧，它们使唤着我。我咆哮着，还不够，还不够！赢了？还是输了？我的大脑一片空白。贪婪的手一次又一次伸向了玻璃杯。金色的海洋在琉璃中翻腾，冲刷出厚厚的云朵。阵阵浪花顷刻间涌向了我。张开双臂，拥抱着它，喊着数不清的胡话。海浪退去，留下一沙滩的瓶瓶罐罐。我随手捡起几个，晃了晃，空的，空的，还是空的。他妈的，不够，我向大海喊道。

二

  房间里剩下的人早就注意到了这个疯子，这个彻头彻尾的疯子。最后一把了，但是疯子好像意犹未尽，仍然不停地摆弄着玻璃杯。终于两点钟了，一个人去关了灯，宣告着牌局的结束。该结束了，他们对疯子说道。疯子一下慌了神，好像还没赢够一样。不过他倒也没有强求什么，颤颤悠悠地打开柜门，一把抓出牙膏和杯具，准备洗漱了，好像没有注意到地上还掉了一只牙膏。他倒向厕所门，扶着把手，吃力地拉开，像是一块瘫软的橡皮泥。撑着洗漱台，牙膏在他的手里到处乱挤，却怎么也无法对齐牙刷。在这个时候，连刷牙都是一场丑剧，逗的众人捧腹。不过好在后来还算顺利，疯子没有把牙刷吃下去，也没有洗脸时候把头塞到水槽里。

三

  突然间，卷起了滔天巨浪，熄灭了太阳，淹没了沙滩上游客的模样。黑暗，无情地吞噬了整个世界，把夜幕中的星星啃食得一个不剩。冰冷的浪冲散了游客的声音，变得含糊不清。他们在说什么？他们在笑什么？我不明白，但是我管不了那么多了。无尽的黑暗正吹着亡曲向我走来。肃穆的黑暗啊，我敬仰你，恐怖的黑暗啊，我惧怕你，请你不要将美梦从我混沌的身体抽离。黑暗无言，没有回应，无情剥夺了我求饶的权利。我开始逃，拼命地逃，直到四周竖满了黑色的高墙。我停下了，蜷缩在墙角，等待着黑色漩涡给我的审判。就这样吧，死亡也不过如此，我这样想着，意识被逐渐瓦解。

四

  在周日安静的清晨，床发出的咯吱声显得尤为刺耳。他出乎意料地醒了。不过与其说是他自己醒的，倒不如说是他难受的身体逼着他醒的。要是再不醒，可能就要吐在床上了吧。他托着沉重的头，艰难地坐了起来。手机呢？他在床上四处翻找，无果。算了，他想着，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对付身体的强烈不适感。坐了好一会，还是没有下床。他知道要是现在就下床的话，肯定会在楼梯上摔一跤。等眼前的所有事物都停止了旋转，他才缓缓拉开床帘，双手紧紧握着栏杆，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下到了地上。终于，不适感如火山爆发，他迅速冲进厕所，嘴巴对着水槽，等待着污物的涌出。但是只是干呕了两下，他似乎有些失望，好在已经舒服多了。他顺便上了个厕所然后回去接着睡觉了。洗手时候看到水槽里面有一些牙膏。这些牙膏是哪来的？他忘了。

五

  不知道过了多久，我醒了。在他们走后发生了什么，我的记忆里没有这一段。妈的，看来是喝断片了。难受，非常难受。不仅仅是生理上的难受，还有心理上的。在昨晚的狂欢过后，现在只剩下无尽的空虚感将我层层包围。这种感觉很像贤者时间，但是比那更痛苦，更空虚。看着寝室地板上的瓶瓶罐罐，就有些反胃。我的手机在桌上，根本没有拿到床上去。我抓起手机，和往常一样没有消息。受不了了，出去走走。地面与楼房反射的阳光格外刺眼，周遭嘈杂的噪声被无限放大，整个世界仿佛不是真实的。去超市买了两杯酸奶解酒。这是我辈子第一次喝糊涂，也是最后一次。接下来一个月我都不会再碰酒了。

  我这样想着，把酸奶提回了寝室。